越南新娘：交易、生育与逃离

kenndey

我曾笃定，孩子是父母爱与希望的结晶，承载着家庭最纯粹的爱与延续。可一场福建考察行，却让我意外窥见了“越南新娘”背后的苦涩真相——孩子成了买卖的工具，最初的笃定也在一点点崩塌。

盘山路

10月凉意初起，我们踏上了福建某县项目调研的旅途。车缓缓地行驶在蜿蜒的盘山路，路旁飞驰而过的山林，因如丝的细雨笼上一道薄纱，添了几分朦胧的美。

同行的林洁姐有些晕车，我只好耐下性子，保持平稳车速，让转弯的动作放轻放缓。比起笔直的城市公路，我更偏爱蜿蜒的山路，因为山路之间蕴含着来自乡土的宁静与质朴。

它总能驱散为了生存奔波劳碌所带来的焦虑和急躁，让身处其中的人回到人生而为人的根本，寻回内心久违的宁静。只是未曾料到，此刻它通往的不只是静谧的乡野，还有越南新娘们的苦涩人生。

逃跑的新娘

在第四户家庭调研时，得知这家是“越南新娘，内心不禁泛起涟漪，好奇这位异域佳人会如何看待中国的乡土文化。

下车时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个可爱的孩子。大姐上四年级了，精致的五官、灿烂的笑容下，透着混血的洋气；弟弟黝黑朴实，像极了身旁的父亲。想来缺席的妈妈也是漂亮的人儿。

一个浑身带着泥土、脚蹬雨靴的中年男子朝着我们快步走来。他放下手中干活的水桶，熄灭含在嘴角的香烟，洗净手后，热情招呼起我们。

他，就是孩子的父亲。说起孩子妈妈回国这个事情，爸爸脸色瞬间阴沉下来，话语间充满愤怒。

“我养了她九年，生了四个娃，她倒好回躺越南探亲就没了踪影，听说都再婚了！哪怕养条狗九年也有感情啊，十几万彩礼打水漂了。”全然不顾身旁孩子愈发低垂的脑袋，眼神中的失落和黯淡。

幻想破灭‍‍‍‍‍‍

孩子父亲年轻时生性老实憨厚，不善言辞，婚姻屡屡碰壁，听闻同村朋友提及花高价娶越南新娘，便动了心思。在中间人的一番天花乱坠的吹嘘，“能吃苦，肯干活，好生养”的承诺听得心花怒放，咬牙花了十几万“娶”回了越南新娘。

尽管越南新娘普遍不能在国内工作。爸爸依旧始终扣着新娘的护照，生怕人跑了，满心以为能借此留人。

起初新娘来到家里确实吃苦耐劳，操持家中琐事，尽管生了四个孩子，新娘还是借着回家探亲的机会逃离了这个家庭。想来应该也是因为生活条件艰苦、丈夫脾性等才出此下策。

尽管爸爸为了争取让妈妈早日回家照看四个娃娃，他先后给新娘打了3万多块钱，但是妈妈似乎没有回来的打算，听说已经在越南重新结婚了，而且又生了一个孩子了。

物化的女性

村里像这样娶越南新娘的情况并不少见，多为老实憨厚，不善于言辞的老实人，仅我们在这次考察就先后见到了六位“越南新娘”。

只是同村人对她们的风评不佳，也基本不会跟这些“越南新娘”来往。除了语言不通外，“好吃懒做，骗吃骗喝，生完孩子找到机会就跑路了”等负面标签，也让村民鲜有与她们来往。

诚然，却有少部分“越南新娘”是以行骗维生，但也有汉语不错的越南新娘道出苦衷：本以为中国富足，嫁过来却发现落差如此之大，时不时还会碰上家暴、好吃懒做的丈夫等，生活没有了奔头和希望，好不容易回了越南，自然不愿再来。

想来越南新娘们，初来乍到时怀揣憧憬，最后却只剩幻想破灭。她们被中间人当成交易工具，被丈夫视为生育机器，被村民贴上“外来者”“骗子”的标签，她们就这么被漠视的活着，活得既不体面又毫无尊严。

女性沦为工具的悲惨遭遇，这中国的乡野之间，绝非简单的个体遭遇，这即有跨国婚姻监管缺失、人性物化的隐痛，又何尝不是绝大部分生处于乡野之中的女性的真实写照。

踏上返程的高铁上，凝望着车窗外广袤的乡土，心头五味杂陈。我时常在想：在中国广袤的乡土之中，又有多少女性正在交易、生育与逃离中来回地挣扎？我们又能为她们做些什么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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